瞭望丨“零碳海岛”写出人海和谐

◇大陈岛经历了从无电到有电、从柴油发电到与大电网联网、从全电(quándiàn)海岛到“零碳(língtàn)海岛”的变迁 ◇“蓝色循环”项目为海洋减塑，也助百姓共富，已成为我国最大的海洋废弃物回收(huíshōu)项目，并获联合国“地球卫士奖(jiǎng)” ◇平衡生态(shēngtài)保护和经济发展，大陈黄鱼这一大陈岛特色优势产业和主导富民产业走上(zǒushàng)可持续发展之路 文 | 《瞭望》新闻周刊记者 张璇 纪航(jìháng) 大陈岛山脊上转动的白色(báisè)风机（资料照片）车邦国摄 东海无垠(wúyín)碧波上，台州大(dà)陈岛诸湾如珍珠般散落于蔚蓝绸缎间，海湾以温柔弧线揽住万顷澄澈。 大陈岛是一座因467名年轻志愿者的垦荒行动而(ér)充满传奇色彩的岛屿。如今(rújīn)岛上转动的白色风机，诉说着这里因绿(yīnlǜ)而美的蜕变故事。大陈岛正通过清洁能源打造“零碳海岛”，采取“蓝色循环”海洋(hǎiyáng)塑料废弃物治理等多举措破解海洋治污(zhìwū)难题，不断(bùduàn)拓展海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通道，逐步绘就“水清滩净、鱼鸥翔集、人海和谐”的美丽海湾图景。 绿色能源(néngyuán)转动“零碳海岛” 从台州市椒江区乘船出发，行驶约29海里(hǎilǐ)，便到了大陈岛。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矗立于大陈岛山脊正在转动的白色风机(fēngjī)。 “充沛的电能(diànnéng)随着风机(fēngjī)转动产生。风机已经成为(wèi)大(dà)陈岛最醒目的绿色地标。”国网浙江电力大陈供电所所长蒋伟坚说，发展至今，岛上34台风力(fēnglì)发电机年均发电量(diànliàng)超6000万千瓦时，减少4.5万吨二氧化碳排放。其中，全岛生产生活用电全年消耗量为1200万千瓦时，风机产生的富余电量通过海底电缆输送回大陆，这部分电量可满足5000户家庭全年用电。 曾经，大陈岛(chéndǎo)用电是(shì)另一番景象：灯不明(bùmíng)、电话不灵、小船开开停停。“以前，岛上用电主要依靠柴油发电，机器声音很响，也会有污染。”蒋伟坚说(jiānshuō)，“2009年，34台风力发电机投入运行，大陈岛彻底告别了柴油发电的历史，进入全绿色能源新阶段。” 大陈岛的方方面面都被绿色用能改变。岛上的旅游公交车，换成了全电公交；渔业养殖，依靠电力制氧(zhìyǎng)、制冰；民宿(mínsù)餐饮，正在逐步使用电炉(diànlú)等全电设备。 鸡笼头是大陈岛有名(yǒumíng)的(de)黄鱼养殖基地，现在也是看夕阳海景的“网红打卡点”。“以前这里的渔场(yúchǎng)靠柴油发电，要乘船到椒江取柴油。后来供电所为我们铺设电缆，把绿电引了过来。”台州广源渔业有限公司工作人员金伟军(jīnwěijūn)说，养殖黄鱼出货时需要用(yòng)电制冰运输，如今渔场不仅用上了绿电，还通过能效“体检”服务，优化(yōuhuà)了用电方案，每年节约用电成本近7万元。 作为大(dà)陈岛老垦荒队员，今年82岁的(de)高阿莲和她的后代仍居住在大陈岛。“我亲眼见证大陈岛从一个破败荒芜(huāngwú)的小岛建成‘小康的大陈’。”高阿莲回忆说，“刚上岛的时候，这里没有(méiyǒu)电，后来岛上有电了，也只能在晚上用两三个小时，现在什么(shénme)都很方便，大陈岛越来越美，游客也越来越多！” 岁月(suìyuè)流转，大(dà)陈岛经历了从无电到有电、从柴油发电到与大电网联网、从全电海岛到“零碳海岛”的变迁。 借助海岛风能，两项国际领先技术在大(dà)陈岛率先探索。储能(chǔnéng)方面，大陈岛投运全国(quánguó)首个海岛“绿氢”示范工程，使用全国产化质子交换膜制氢技术，实现了用清洁电力推动清洁气体能源转化及供应的全过程零碳。运输方面，国际首创海岛低频互联(hùlián)技术及风机(fēngjī)低频接入技术，建成全球首条柔性低频输电海底电缆。 “‘绿氢’示范工程能在用电高峰和紧急(jǐnjí)检修情况下满足(mǎnzú)大陈岛用电需求。柔性低频输电海底电缆可提高海上(hǎishàng)风电输送容量30%，实现陆岛两地电网间的电能高效互济。”国网浙江电力大陈供电所党支部书记曹霞说，大陈“零碳海岛”建设迈出坚实步伐，树立了海岛新型电力系统(diànlìxìtǒng)建设的示范标杆(biāogān)。 在“蓝色循环”中减塑(jiǎnsù)增收 碧海蓝天下，大(dà)陈岛居民王忠富从海滩上捡拾(jiǎnshí)塑料瓶和破损渔网，送到岛上名为“小蓝之家”的回收点。塑料瓶每个2毛(máo)、破旧渔网每公斤(měigōngjīn)5元……68岁的王忠富靠回收海洋塑料垃圾，每月增加1000多元收入。 “小蓝之家(xiǎolánzhījiā)”是“蓝色循环”海洋塑料废弃物治理项目（以下简称“蓝色循环”项目）的(de)一部分(yībùfèn)。“蓝色循环”项目发源于台州市椒江区，已成为我国最大的海洋废弃物回收项目，并获(huò)2023年度联合国“地球卫士奖”。 “‘蓝色循环’项目为海洋减塑，也助百姓共富。”大(dà)陈岛小蓝之家的家长（站长）孔晨说，其2021年接触“蓝色循环”项目以来(yǐlái)，岛上的环卫工人、30多名渔民、众多(zhòngduō)岛民陆续参与其中。“项目给他们(men)带来不少增收，渔民们受到激励，出海时会有意识打捞一些废弃渔具、塑料瓶(sùliàopíng)。2024年，经(jīng)我们站点运出的海洋垃圾就达20多吨。” 如何证明回收的塑料(sùliào)垃圾来自海洋？椒江生态区建设事务中心副主任(zhǔrèn)叶宗森说，项目以规范化收集点为(diǎnwèi)载体形成收集网络，通过物联网技术(jìshù)记录海洋塑料垃圾足迹，实现全流程可视化追溯。项目通过市场化、品牌化方式运作，提高废弃(fèiqì)塑料的收购价格和销售价格，大幅减少海洋塑料治理财政投入。参与项目的渔民、企业等有钱赚、有动力(dònglì)，海洋塑料废弃物治理就此进入良性循环。 “蓝色循环”项目中，经过处理的废旧塑料最后(zuìhòu)被做成汽车配件、行李箱、手机壳(ké)等发往全球各地。这些产品都携带数字化呈现的“碳足迹”，扫描(sǎomiáo)产品上的二维码，则能显示回收塑料的源头——大陈岛(chéndǎo)海域。 一个小岛的试验(shìyàn)，为世界(shìjiè)提供了可持续、可复制、可推广的海洋塑料废弃物治理的中国创新方案。 立足海洋、森林资源禀赋(bǐngfù)，大(dà)陈岛还在(zài)探索海洋蓝碳、森林碳汇交易等富民(fùmín)路径。“蓝碳，又称海洋碳汇，是指利用海洋活动及海洋生物吸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并将其固定、储存在海洋生态系统中的过程、活动和机制。”大陈镇环境卫生事务中心副主任杨海飞介绍。 2022年，大陈岛联合(liánhé)清华大学、中(zhōng)国环境科学研究院、上海海洋大学等机构，聘请院士团队开展大陈岛“海洋蓝碳”（滨海地区碳核算与交易体系）试点项目，编制(biānzhì)完成《大陈岛碳收支核算及碳中和(hé)示范区建设方案》。 2023年(nián)10月底，浙江省首笔海洋蓝碳（贝类）交易——大陈岛贻贝养殖固碳(gùtàn)项目碳资产成功交易，交易额100500元。杨海飞说，交易所得部分作为大陈岛共富基金，用于海洋生态保护，部分回馈养殖户，反哺海岛居民。“森林碳汇也完成了一笔交易，交易费用同样按照一定比例回馈百姓，剩余(shèngyú)部分用于大陈岛的(de)森林修复工程。”杨海飞说，不管从(cóng)生态还是(háishì)从经济价值上(shàng)看，海洋和森林对于大陈岛和岛民而言都是一笔财富。 从(cóng)“靠海吃海”到“养海致富” 大陈岛西端的梅花(méihuā)湾，因其避风港的形状酷似梅花花瓣得名。当地居民回忆说，梅花湾曾有污水直排大海，海域常常漂浮着垃圾。经历生态修复(xiūfù)后，海湾水清岸绿(lǜ)，面貌焕然一新(huànrányìxīn)。修复工程还为梅花湾西侧岸段新添了一处砂质岸线沙滩。 浙江大陈岛开发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介绍，2019年以来，大陈岛连续获得国家和省级海湾修复资金支持，砂质岸线合计修复长度908米，乌沙头侵蚀岸线防护加固实施边坡清理(qīnglǐ)12302.2立方米，恢复山体森林植被1448亩。此外，岛上(dǎoshàng)建成低碳固废处置站和废水处理(fèishuǐchǔlǐ)厂，近岸海域一类水质面积占比(bǐ)提升至(zhì)98%，形成(xíngchéng)“水清滩净、鱼鸥翔集”的海湾生态。 通过平衡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，大陈(chén)岛(chéndǎo)经历了(le)从“靠海吃海”到(dào)“养海致富”的迭代。鸡笼头是大陈岛黄鱼主产地，这里曾因过度捕捞，野生黄鱼资源濒临枯竭。近年来(jìnniánlái)，椒江区投资3000万元建成涵盖人工鱼礁礁体数量426个（只、组(zǔ)）、鱼礁规模10.5万立方米的海洋牧场示范区；组织增殖放流活动，放流黑鲷、梭子蟹、大黄鱼等，豢养渔业资源。大陈黄鱼这一大陈岛特色(tèsè)优势产业和主导富民产业因此走上可持续发展之路。 大陈岛海湾“颜”“质”双升，越来越多游客慕名而来。2024年，来岛旅游(lǚyóu)人次达(dá)到20万，旅游收入达1.7亿元，带动海岛(hǎidǎo)“美丽经济”蓬勃发展。 “80后(hòu)”大陈岛(chéndǎo)居民孔庆磊(kǒngqìnglěi)2020年在梅花湾(wān)租下一套海边民居，进行房屋(fángwū)改造和装修后，做起了民宿生意。孔庆磊说，随着海岛风景变美，民宿生意越来越好，2024年，其(qí)开办的“澜庭民宿”营收100多万元。“5月到10月是大陈岛旅游旺季，很多游客来岛上游玩。随着这两年客流量增多，我们加大投资，去年还经营起了餐饮。” 渔旅融合的发展模式，让岛上“小老板”们(men)的日子越过越红火。周海华(zhōuhǎihuá)既是大陈岛(chéndǎo)“拾光(shíguāng)民宿”的投资者，也是大陈黄鱼行业管理协会会长。站在“拾光民宿”院子里，向大海深处眺望，一个个巨大的圆形网箱整齐排列，那便是周海华经营的黄鱼养殖场。 在大陈岛，像周海华这样“跨界”经营渔业、旅游业的(de)民营企业家越来越多。大陈镇凭借(píngjiè)海洋与旅游资源双重(shuāngchóng)优势，培育发展海上休闲观光产业，把大陈黄鱼(huángyú)元素融入餐饮店、民宿等，形成喂黄鱼、赏黄鱼、钓黄鱼、吃黄鱼、购黄鱼产业链。进一步发展黄鱼深加工及营销推广，挖掘大陈黄鱼文化，鼓励岛民(dǎomín)制作鱼鲞等伴手礼产品，为“新农人”搭建大显身手(dàxiǎnshēnshǒu)的舞台。 （《瞭望》2025年第(dì)24期 ）